《全宋文》
卷三十六
顏延之(一)
行殣賦
嗟我來之云遠,覩行殣於水隅。崩朽棺以掩壙,仰枯顙而枕衢。資沙礫以含實,藉水草之襚儲。撫躬中塗,太息蘭渚。行徘徊於永路,時悄愴於川侶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三十四。
白鸚鵡賦并序
余具職崇賢,預觀神祕,有白鸚鵡焉,被素履玄,性溫言達,九譯絕區,作瑞天府,同事多士,咸奇思賦。其辭曰:
稟儀素域,繼體寒門。貌履玄而被潔,性既春而示溫。雖言禽之末品,妙六氣而剋生。往祕奇於鬼服,來充美於華京。恨儀鳳之無辨,惜晨鷖之徒暄。思受命於黃髮,獨含辭而採言。起交河之榮薄,出天山之無垠。既達美於天居,亦儷景於雲阿。漸惠和之方渥,綴風土而未訛。服璅翮於短衿,仰梢雲之曾柯。覬天網之一布,漏微翰於山阿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九十一。
赭白馬賦并序
驥不稱力,馬以龍名,豈不以國尚威容,軍趫迅而已,實有騰光吐圖,疇德瑞聖之符焉。是以語崇其靈,世榮其至。我高祖之造宋也,五方率職,四隩入貢,祕寶盈於玉府,文駟列乎華廄。乃有乘輿赭白,特稟逸異之姿,妙簡帝心,用錫聖皁。服御順志,馳驟合度,齒歷雖衰,而藝美不忒。襲養兼年,恩隱周渥,歲老氣殫,斃於內棧。少盡其力,有惻上仁,乃詔陪侍,奉述中旨,末臣庸蔽,敢同獻賦。其辭曰:
惟宋二十有二載,盛烈光乎重葉。武義粵其肅陳,文教迄已優洽。泰階之平可升,興王之軌可接。訪國美於舊史,攷方載於往牒。昔帝軒陟位,飛黃服皁。后唐膺籙,赤文候日。漢道亨而天驥呈才,魏德楙而澤馬效質。伊逸倫之妙足,自前代而閒出。并榮光於瑞典,登郊歌乎司律。所以崇衛威神,扶護警蹕。精曜協從,靈物咸秩。暨明命之初基,罄九區而率順。有肆險以稟朔,或踰遠而納賮。聞王會之阜昌,知函夏之充牣。總六服以收賢,掩七戎而得駿。蓋乘風之淑類,實先景之洪胤。故能代驂象輿,歷配鉤陳。齒筭延長,聲價隆振。信聖祖之蕃錫,留皇情而驟進。
徒觀其附筋樹骨,垂梢植髮。雙瞳夾鏡,兩權協月。異體峰生,殊相逸發。超攄絕夫塵轍,驅鶩迅於滅沒。簡偉塞門,獻狀絳闕。旦刷幽燕,晝秣荊越。教敬不易之典,訓人必書之舉。惟帝惟祖,爰游爰豫。飛輶軒以戒道,環彀騎而清路。勒五營使案部,聲八鸞以節步。具服金組,兼飾丹雘。寶鉸星纏,鏤章霞布。進迫遮迾,郤屬輦輅。欻聳擢以鴻驚,時濩略而龍翥。弭雄姿以奉引,婉柔心而待御。
至於露滋月肅,霜戾秋登。王于興言,闡肄威稜。臨廣望,坐百層。料武藝,品驍騰。流藻周施,和鈴重設。睨影高鳴,將超中折。分馳迥場,角壯永埒。別輩越群,絢練敻絕。捷趫夫之敏手,促華鼓之繁節。經玄而雹散,歷素支而冰裂。膺門沫赭,汗溝走血。踠回唐,畜怒未洩。乾心降而微怡,都人仰而朋悅。妍變之態既畢,淩遽之氣方屬。跼鑣轡之牽制,隘通都之圈束。眷西極而驤首,望朔雲而蹀足。將使紫燕駢衡,綠衛轂。纖驪接趾,秀騏齊亍。覲王母於崑墟,要帝臺於宣嶽。跨中州之轍,窮神行之軌躅。
然而般於遊畋,作鏡前王。肆於人上,取悔義方。天子乃輟駕迴慮,息徒解裝。鑒武穆,憲文光。振民隱,脩國章。戒出豕之敗御,惕飛鳥之跱衡。故祗慎乎所常忽,敬備乎所未防。輿有重輪之安,馬無泛駕之佚。處以濯龍之奧,委以紅粟之秩。服養知仁,從老得卒。加獘帷,收仆質。天情周,皇恩畢。
亂曰:惟德動天,神物儀兮。於時駔駿,充階街兮。稟靈月駟,祖雲螭兮。雄志倜儻,精權奇兮。既剛且淑,服鞿羈兮。效足中黃,殉驅馳兮。願終惠養,蔭本枝兮。竟先朝露,長委離兮。○《文選》〔十四〕。《藝文類聚》九十三。
寒蟬賦
始蕭瑟以攢吟,終嬋媛而孤引。越客發度障之歌,代馬懷首燕之信。不假緌於范冠,豈鏤體於人爵。折清飆而不淪,團高木以飄落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九十七。
餐霞之氣,神馭乎九仙;稟露之清,氣精於八蟬。○《初學記》三十
贈諡袁淑詔
夫輕道重義,亟聞其教;世敝國危,希遇其人。自非達義之至,識正之深者,孰能抗心衛主,遺身固節者哉!故太子左衛率淑,文辯優洽,秉尚貞愨。當要逼之切,意色不(撓)〔橈〕,厲辭道逆,氣震(匈)〔凶〕黨。虐刃交至,取斃不移。古之懷忠隕難,未云出其右者。興言嗟悼,無廢乎心。宜在加禮,永旌宋有臣焉,可贈侍中、太尉,諡曰忠憲公。○《宋書‧袁淑傳》。世祖即位,使顏延之為詔。
賜袁淑遺孤詔
袁淑以身殉義,忠烈邈古。遺孤在疚,特所矜懷。可厚加賜,以慰存亡。○同上。
庭誥
《庭誥》者,施於閨庭之內,謂不遠也。吾年居秋方,慮先草木,故遽以未聞,誥爾在庭。若立履之方,規覽之明,已列通人之規,不復續論。今所載咸其素畜,本乎性靈,而致之心用。夫選言務一,不尚煩密,而至於備議者,蓋以網諸情非。古語曰得鳥者羅之一目,而一目之羅,無時得鳥矣。此其積意之方。
道者識之公,情者德之私。公通可以使神明加嚮;私塞,不能令妻子移心。是以昔之善為士者,必捐情反道,合公屏私。
尋尺之身,而以天地為心;數紀之壽,常以金石為量。觀夫古先垂戒,長老餘論,雖用細制,每以不朽見銘;繕築末,咸以可久承志。況樹德立義,收族長家,而不思經遠乎?
曰身行不足遺之後人。欲求子孝必先慈,將責弟悌務為友。雖孝不待慈,而慈固植孝;悌非期友,而友亦立悌。
夫和之不備,或應以不和;猶信不足焉,必有不信。儻知恩意相生,情理相出,可使家有參、柴,人皆由、損。
夫內居德本,外夷民譽,言高一世,處之逾嘿,器重一時,體之茲沖,不以所能干眾,不以所長議物,淵泰入道,與天為人者,士之上也。若不能遺聲,欲人出己,知柄在虛求,不可校得,敬慕謙通,畏避矜踞,思廣監擇,從其遠猷,文理精出,而言稱未達,論問宣茂,而不以居身,此其亞也。若乃聞實之為貴,以辯畫所克,見聲之取榮,謂爭奪可獲,言不出於戶牖,自以為道義久立,才未信於僕妾,而曰我有以過人,於是感苟銳之志,馳傾觖之望,豈悟已挂有識之裁,入脩家之誡乎?記所云「千人所指,無病自死」者也。行近於此者,吾不願聞之矣。
凡有知能,預有文論,〔若〕不練之庶士,校之群言,通才所歸,前流所與,焉得以成名乎。若呻吟於牆室之內,喧囂於黨輩之閒,竊議以迷寡聞,妲語以敵要說,是短算所出,而非長見所上。適值尊朋臨座,稠覽博論,而言不入於高聽,人見棄於眾視,則慌若迷塗失偶,黶如深夜撤燭,銜聲茹氣,腆嘿而歸,豈識向之夸慢,祗足以成今之沮喪邪?此固少壯之廢,爾其戒之!
夫以怨誹為心者,未有達無心救得喪,多見誚耳。此蓋臧獲之為,豈識量之為事哉?是以德聲令氣,愈上每高,忿言懟譏,每下愈發。有尚於君子者,寍可不務勉邪?雖曰恆人,情不能素盡,故當以遠理勝之,么除之,豈可不務自異,而取陷庸品乎?
富厚貧薄,事之懸也。以富厚之身,親貧薄之人,非可以一時〔同〕處。然昔有守之無怨,安之不悶者,蓋有理存焉。夫既有富厚,必有貧薄,豈其證然,時乃天道。若人皆厚富,是理無貧薄。然乎?必不然也。若謂富厚在我,則宜貧薄在人。可乎?又不可矣。道在不然,義在不可,而橫意去就,謬生希幸,以為未達至分。
蠶溫農飽,民生之本,躬稼難就,上以僕役為資,當施其情願,庀其衣食,定其當治,遞其優劇,出之休饗,後之捶責,雖有勸恤之勤,而無霑曝之苦。
務前公稅,以遠吏讓,無急傍費,以息流議,量時發斂,視歲穰儉,省贍以奉己,損散以及人,此用天之善,御生之得也。
率下多方,見情為上;立長多術,晦明為懿。雖及僕妾,情見則事通;雖在畎畝,明晦則功博。若奪其當然,役其煩務,使威烈雷霆,猶不禁其欲;雖棄其大用,窮其細瑕,或明灼日月,將不勝其邪。故曰:「孱焉則差,的焉則闇。」是以禮道尚優,法意從刻。優則人自為厚,刻則物相為薄。耕收誠鄙,此用不忒,所謂野陋而不以居心也。
含生之氓,同祖一氣,等級相傾,遂成差品,遂使業習移其天識,世服沒其性靈。至夫願欲情嗜,宜無閒殊,或役人而養給,然是非大意,不可侮也。隅奧有,齊侯蔑寒,犬馬有秩,管、燕輕饑。若能服溫厚而知穿弊之苦,明周之德;厭滋旨而識寡嗛之急,仁恕之功。豈與夫比肌膚於草石、方手足於飛走者同其意用哉?罰慎其濫,惠戒其偏。罰濫則無以為罰,惠偏則不如無惠。雖爾眇末,猶扁庸保之上,事思反己,動類念物,則其情得,而人心塞矣。
抃博蒲塞,會眾之事,諧調哂謔,適坐之方,然失敬致悔,皆此之由。方其剋瞻,彌喪端儼,況遭非鄙,慮將醜折。豈若拒其容而其事,靜其氣而遠其意,使言必諍懕,賓友清耳,笑不傾(嫵)〔撫〕,左右悅目。非鄙無因而生,侵侮何從而入,此亦持德之管籥,爾其謹哉!
嫌惑疑心,誠亦難分,豈唯厚貌蔽智之明,深情怯剛之斷而已哉?必使猜怨愚賢,則嚬笑入戾;期變犬馬,則步顧成妖。況動容竊斧,束裝盜金,又何足論。是以前王作典,明慎議獄,而僭濫易意;朱公論璧,光澤相如,而倍薄異價。此言雖大,可以戒小。
游道雖廣,交義為長。得在可久,失在輕絕。久由相敬,絕由相狎。愛之勿勞,當扶其正性;忠而勿誨,必藏其枉情。輔以藝業,會以文辭,使親不可褻,疏不可閒,每存大德,無挾小怨。率此往也,足以相終。
酒酌之設,可樂而不可嗜,嗜而非病者希,病而遂眚者幾。既眚既病,將蔑其正。若存其正性,紓其妄發,其唯善(成)〔戒〕乎。聲樂之會,可而不可違,違而不背者鮮矣,背而非弊者反矣,既弊既背,將受其毀。必能通其礙而節其流,意可為和中矣。
善施者〔豈〕唯發自人心,乃出天則。與不待積,取無謀實,并散千金,誠不可能。贍人之急,雖乏必先,使施如王丹,(愛)〔受〕如杜林,亦可與言交矣。
浮華怪飾,滅質之具;奇服麗食,棄素之方。動人勸慕,傾人顧盼,可以遠識奪,難用近欲從。若覩其淫怪,知生之無心,為見奇麗,能致諸非務。則不仰自貴,不禁自止。
夫數相者,必有之徵,既聞之術人,又驗之吾身,理可得而論也。人者兆氣二德,稟體五常。二德有奇偶,五常有勝殺,及其為人,寍無沴。亦猶生有好醜,死有夭壽,人皆知其懸天;至於丁年乖遇、中身迂合者,豈可易地哉?是以君子道命愈難,識道愈堅。
古人恥以身為溪壑者,屏欲之謂也。欲者,性之煩濁,氣之蒿蒸,故其為害,則燻心智,耗真情,傷人和,犯天性。雖生必有之,而生之德,猶火含而〔煙〕妨火,桂懷蠹而〔蠹〕殘桂,然則火勝則滅,蠹壯則桂折。故性明者欲,嗜繁者氣惛,去明即惛,難以(主一目)〔生矣〕。(其)〔是〕以中外群聖,建言所黜,儒道眾智,發論是除。然有之者不患誤深,故藥之者恆苦術淺,所以毀道多而〔於〕義寡。頓盡誠難,每指可易,能易每指,亦明之末。
廉嗜之性不同,故畏慕之情或異,從事於人者,無一人我之心,不以己之所善謀人,為有明矣。不以人之所務失我,能有守矣。己所謂然,而彼定不然,弈棋之蔽;悅彼之可而忘我不可,學嚬之蔽。將求去蔽者,念通怍介而已。
流言謗議,有道所不免,況在闕薄,難用算防,接應之方,言必出己。或信不素積,嫌閒所襲,或性不和物,尤怨所聚,有一於此,何處逃毀。苟能反悔在我,而無責於人。必有達鑒,昭其情遠,識其事,日省吾躬,月料吾志,寬嘿以居,潔靜(已)〔以〕期,神道必在,何恤人言。
喭曰,富則盛,貧則病矣。貧之為病也,不(為)〔唯〕形色麤黶,或亦神心沮廢;豈但交友疏棄,必有家人誚讓,非廉深遠識者,何能不移其植。故欲蠲憂患,莫若懷古。懷古之志,當自同古人,見通則憂淺,意遠則怨浮,昔〔有〕琴歌於編蓬之中者,用此道也。
夫信不逆彰,義必(出)〔幽〕隱,交賴相盡,明有相照。一面見旨,則情固丘岳,一言中志,則意入淵泉。以此事上,水火可蹈,以此託友,金石可弊,豈待充其榮實,乃將議報,厚之篚筐,然後圖終。如或與立,茂思無忽。
祿利者受之易,易則人之所榮;蠶穡者就之艱,艱則物之所鄙。艱易既有勤倦之情,榮鄙又閒向背之意,此二塗所為反也。以勞定國,以功施人,則役徒屬而擅豐麗;自理於民,自事其生,則督妻子而趨耕織。必使陵侮不作,懸企不萌,所謂賢鄙處宜,華野同泰。
人以有惜為質,非假嚴刑;有恆為德,不慕厚貴。有惜者,以理葬;有恆者,與物終。世有位去則情盡,斯無惜矣。又有務謝則心移,斯不恆矣,又非徒若此而已,或見人休事,則懃蘄結納,及聞否論,則處彰離貳,附會以從風,隱竊以成釁,朝吐面譽,暮行背毀,昔同稽款,今猶叛戾,斯為甚矣。又非唯若此而已,或憑人惠訓,藉人成立,與人餘論,依人揚聲,曲存稟仰,甘赴塵軌。衰沒畏遠,忌聞影。又(蒙之)〔蒙蔽其善〕,毀之無度,心短彼能,私樹己拙,自崇恆輩,罔顧高識,有人至此,實蠹大倫。每思防避,無通閭伍。
覩驚異之事,或(無涉)〔涉流〕傳;遭卒迫之變,反思安順。若異從己發,將尸謗人,迫而又迕,愈使失度。能夷異如裴楷,處逼如裴遐,可稱深士乎!
喜怒者有性所不能無,常起於褊量,而止於弘識。然喜過則不重,怒過則不威,能以恬漠為體,寬愉為器者,〔則為美矣〕。大喜蕩心,微抑則定,甚怒煩性,小忍即歇。〔故〕動無愆容,舉無失度,則物將自懸,人將自止。
習之所變亦大矣,豈惟蒸性染身,乃將移智易慮。故曰:「與善人居,如入芝蘭之室,久而不聞其芬。」與之化矣。「與不善人居,如入鮑魚之肆,久而不知其臭。」與之變矣。是以古人慎所與處。唯夫金真玉粹者,乃能盡而不污爾。故曰:「丹可滅而不能使無赤,石可毀而不能使無堅。」苟無丹石之性,必慎浸染之由。能以懷道為人,必存從理之心。道可懷而理可從,則不議貧,議所樂耳。或云:「貧何由樂?」此未求道意。道者,瞻富貴同貧賤,理固得而自我喪之,未為通議,苟議不喪,夫何不樂?
或曰溫飽之貴,所以榮生,飢寒在躬,空曰從道,取諸其身,將非篤論,此又通理所用。凡〔養〕生之具,豈()〔間〕定實,或以膏腴夭性,有以菽藿登年。中散云,所足與不由外。是以稱體而食,貧歲愈嗛;量腹而炊,豐家餘。非粒實息耗,意有盈虛爾。況心得(復)〔優〕劣,身獲仁富,明白入素,氣志如神,雖十旬九飯,不能令饑,業席三屬,不能為寒。豈不信然!
且以己為度者,無以自通彼量。渾四游而斡五緯,天道弘也!振河海而載山川,地道厚也。一情紀而合流貫,人靈茂也。昔之通乎此數者,不為剖判之行,必廣其風度,無挾私殊,博其交道,無懷曲異。故望塵請友,則義士輕身;一遇拜親,則仁人投分。此倫序通允,禮俗平一,上獲其用,下得其和。
世務雖移,前休未遠,人之適主,吾將反本。(三人至生)〔夫人之生〕,蹔有(之)〔心〕識,幼壯驟過,哀耗騖及。其閒夭鬱,既難勝言,假獲存遂,又云無幾。柔麗之身,亟委土木,剛清之才,遽為丘壤,回遑顧慕,雖數紀之中爾。以此持榮,曾不可留;以此服道,亦何能平。進退我生,游觀所達,得貴為人,將在含理。含理之貴,惟神與交,幸有心靈,義無自惡,偶信天德,逝不上慚。欲使人沈來化,志符往哲,勿謂是賒,日鑿斯密。著通此意,吾將忘老,如(固)〔曰〕不然,其誰與歸。值懷所撰,略布眾(脩)〔條〕;若備舉情見,顧未書一。贍身之經,別在田家節政;奉終之紀,自著燕居畢義。○《宋書‧顏延之傳》,又略見《藝文類聚》二十三,又三十五。《初學記》十八。《御覽》四百十六,又四百七十七,又五百九十三。又八百七十一。
清者人之正路。○《御覽》四百二十六。
枚叔有言:欲人勿聞,莫若勿言。御寒莫若重裘,止謗莫若自脩。《論語》云:內省不疚,夫何憂何懼。○《御覽》五百九十三。
觀書貴要,觀要貴博,博而知要,萬流可一。詠歌之書,取其連類合章,比物集句;采風謠以達民志,《詩》為之祖。褎貶之書,取其正言晦義,轉制衰王;微辭(豈)〔豐〕旨,貽意盛聖,《春秋》為上。易首體備,能事之淵,馬、陸得其象數而失其成理,荀、王舉其正宗而略其數象。四家之見,雖各(為)〔有〕所志,總而論之。精理出於微明,氣數生於形分;然則荀、王得之於心,馬、陸取之於物,其無惡迄可知矣。夫象數窮則太極著,人心極(而)〔則〕神功彰,若荀、王之言《易》,可謂極人心之數者也。○《初學記》二十一引兩條。《御覽》六百八,又六百九。
荀爽云:詩者古之歌章。然則雅頌之樂篇全矣。(以是)〔是以〕後之□詩者,率以歌為名。及秦勒望岱,漢祀郊宮,辭著前史者,文變之高制也,雖雅聲未至,弘麗難追矣。逮李陵眾作,總雜不類,元是假託,非盡陵制,至其善(寫)〔篇〕,有足悲者。摯虞《文論》,足稱優洽,柏梁以來,繼作非一,所纂至七言而已,九言不見者,將由聲度闡誕,不協金石。至於五言流靡,則劉楨、張華;四言側密,則張衡、王粲。若夫陳思王可謂兼之矣!○《御覽》五百八十六。
達見同善,通辯異科,一曰言道,二曰論心,三曰校理。言道者本之於天,論心者議之於人,校理者取之於物。從而別之,繇塗參陳;要而會之,終致可一。若夫玄神之經,窮明之說,義兼三端,至無二極。但語出梵方,故見猜世學;事起殊倫,故獲非恆情。天之賦道,非差胡華;人之稟靈,豈限外內。一以此思,可無臆裁。
為道者蓋流出於仙法,故以鍊形為上;崇佛者本在於神教,故以治心為先。鍊形之家,必就深曠,反飛靈,餱丹石,粒芝精,所以還年卻老,延華駐彩,欲使體合纁霞,軌天海,此其所長;及偽者為之,則忌災祟,課粗願,混士女,亂妖正,此其巨蠹也。治心之術,必辭親偶,閉身性,師淨覺,信緣命,所以反壹(為)〔無〕生,剋成聖業,智邈大明,志狹恆劫,此其所貴;及詭者為之,則藉髮落,狎菁華,傍榮聲,謀利論,此其甚誣〔也〕。物有不然,事無不弊,衡石日陳,猶患差忒,況神道不形,固眾端之所假;未能體神,而不疑神無者,以為靈性密微,可以積理知,洪變欻怳,可以大順待。照若鏡天,肅若窺淵,能以理順為人者,可與言有神矣!若乃罔其真而眚其弊,是未加心照耳。○《弘明集》十三。
策秀才文
廢興之要,敬俟良說。○《文選》任昉《天監策秀才文》注。
請立渾天儀表
張衡創物,蔡邕造論,戎夏相襲,世重其術。臣昔奉使入關,值大軍旋旆,渾儀在路,肆觀奇祕,絕代異寶。旋及王府,攷諸前志,誠應夙聞,尚書「璇璣玉衡,以齊七政」。崔瑗所謂「數術窮天地,制作侔造化」。經志所云「圖憲所本」。故體度不渝,精測尚矣。則七晷運變,無匪康時;九代貞觀,不絕司(歷)〔曆〕。臣夙懷末意,懼於非任,今忝惟職統,敢昧死以聞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一。《御覽》二。
拜永嘉太守辭東宮表
抗志絕操,芼陸謝芻,代食賓士,何獨匪民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五十。
為竟陵王世子臨會稽郡表
此郡歌風蹈雅,既髣於淹中;春誦夏絃,實依稀於河上。頃者以來,稍有訛替,可推擇明經,式寄儒職,使琢玉成器,無爽昔談;鑄金(侍)〔待〕價,有符舊說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五十。
謝子竣封建城侯表
伏見策書,降錫息竣開國建城縣侯。爵踰三等,戶越兼千。生邀洪禮,身茂盛世。闔宗革聽,盡室改觀。誠慚末品,誤參其泰。臣聞子之能仕,父教之忠。忠教善信,臣實負其前誥;能仕志政,竣固暗於明試。徒以數遇會昌,消憂啟聖,幸與靈祚福德,共從義勳分賞。執珪登朝,析金受邑。慶重慮愆,恩往懼積。非臣耄蔽,所任圖報;豈竣庸薄,所能奉(報)〔服〕。○《藝文類聚》五十一。
上表自陳
臣聞行百里者半於九十,言其末路之難也。愚心常謂為虛,方今乃知其信。臣延之人薄寵厚,宿塵國言,而雪效無從,榮牒增廣,厤盡身彫,日叨官次,雖容載有塗,而妨穢滋積。早欲啟請餘筭,屏蔽醜老。但時制行及,歸慕無,是以(恤)〔腆〕冒愆非,息干黷。耗歇難支,質用有限,自去夏侵暑,入此秋變,頭齒眩疼,根痼漸劇,手足冷痺,左髀尤甚。素不能食,頃向減半。本猶賴服〔食〕,比倦悸〔遠〕晚,年疾所催,顧景引日。臣班叨首卿,位尸封典,肅祗朝校,尚恧匪任,而陵廟眾事,有以疾怠,宮府覲慰,轉闕躬親。息庸微,過宰近邑,回澤爰降,實加將監,乞解所職,隨就藥養。伏願聖慈,特垂矜許。稟恩明世,負報冥暮,仰企端闈,上戀罔極。○《宋書‧顏延之傳》。